漢聲電台「文藝橋」節目──衛斯理書齋單元
播出時間:2006年5月28日(日)早上8:00∼8:30
主持人:梅少文
主講人:葉李華教授
文字記錄:吳雅芳
梅:各位愛好文藝的朋友您早,歡迎您繼續每個星期天的早晨,在空中跟我們相聚,也邀請您跟我一塊兒進入葉李華教授為我們開闢的「衛斯理書齋」。葉李華、葉教授您好。
葉:梅姊早,各位聽眾大家早安。
梅:還是要帶聽眾朋友再一次跟您說恭喜,我們很有參與感喔,你的《衛斯理回憶錄》第一冊已經開始在市面上廣為發行。很多朋友迫不及待地去看了這本書;很多舊雨新知用不同的方式去解讀這本書,而且有一些疑問或者好奇,到底葉李華、葉教授,你是把自己當成了倪匡?當成了衛斯理?還是當成你自己?有的時候會覺得滿好玩的。
葉:我自己也覺得很好玩,這就是寫小說最大的樂趣。
梅:喔,你真的就是自由出入其間嗎?
葉:或許應該這樣說,寫小說是一件非常感性的行為,我自己其實是一個滿理性的人,唯獨在寫小說的時候,可以充分發揮我的感性。我在寫作的過程總是非常投入,不知不覺就寫出倪匡的那種味道,這點很多人都跟我反應過,說:你是不是刻意在模仿倪匡?我說:絕對不是,我是不知不覺就寫出那個味道來,因為我讀倪匡的小說實在讀得太熟了。在此之前,我寫我自己別的的東西,比如說文章啦、翻譯啦,或者我自己的短篇小說,潛意識裡必需要刻意避免倪匡的筆法,否則就太容易呈現出他的味道來了。這一次剛好相反,這一次是(梅:可以恣意地。)完全不要擔心像不像倪匡,不知不覺反而滿像衛斯理、滿像倪匡的味道了。
梅:對,變成有的時候會覺得你們三個都畫上等號了?
葉:呵……這個倒不敢說,絕對不敢這樣說。
梅:好,我們趕快言歸正傳。
葉:我先藉這個機會宣佈一下,像梅姊講的,我們的聽眾朋友、我們的讀者,如果看了這本書有任何的心得感想、批評指教,都可以上網發表意見。從我的個人網站,就可以連到一個專門為這本書、這套書所製作的部落格,或者在google上面打「衛斯理回憶錄」六個字,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這個部落格,部落格上面留言就非常方便。
梅:好的,其實很容易嘛,google網站,直接打你的名字,東西就太多了。
葉:打我的名字比較不容易直接找到,打「衛斯理回憶錄」可以直接找到那個部落格;打我的名字,會先進入我的網站。
梅:東西太多了。
葉:會先進入我的個人網站之後,再跳到那個部落格,因為……
梅:那也還是可以呀。
葉:我的首頁裡邊也有那個部落格的連結。
梅:好,那就首頁再超連結過去就對了。
葉:對。
梅:好的。好,我們趕快進入今天的主題,《眼睛》。
葉:好的,我們上禮拜已經預告過了,今天所講的跟上禮拜所講的,這兩個書名非常有意思:上禮拜我們講的叫《頭髮》,這禮拜講的叫作《眼睛》,好像是從上面一直寫到下面。所以我開玩笑說:接下來好像應該寫鼻子跟嘴巴。可惜沒有,或者倪匡不希望任何的招數一而再再而三地沿用,所以寫到《眼睛》就截止了,後來就發展別的故事了。把《眼睛》跟《頭髮》──上個禮拜所講的那個故事──互相比較一下,我們就會發現,兩者的差異天差地遠。雖然他們好像是從同一個概念發出來的:眼睛跟頭髮,或者說鼻子跟嘴巴,都是人臉上的器官,但是故事卻完全沒有任何重疊的地方,這就是倪匡的功力所在。我每次強調他的想像力是無窮無盡的,絕對不會重複同樣的模式。當倪匡在發想《眼睛》這個故事的時候,我相信他是很努力地要設想一個跟《頭髮》完全不同的故事。滿成功的,這本書不要管它是不是科幻小說,就小說而言,已經非常精彩了。而且很特別的是,故事從頭到尾都發生在非洲的一個小國家裡邊,整個的場景通通在非洲。我十分確定倪匡從來沒有去過非洲,也就是說,全部都是他自己搜集的書面資料,或者是看電視、電影裡邊,他對非洲的……
梅:間接的經驗。
葉:間接的經驗,把它轉化成文字,卻那樣栩栩如生,把讀者唬得一楞一楞地。
梅:一楞一楞地。
葉:我們不但相信倪匡親自去考察過,甚至會相信,這真的是衛斯理親身經驗。所以我一直強調一件事情,閱讀小說是非常感性的過程。在不知不覺之間,你的感性會被倪匡的文字牽著走,你就會相信,這真的是衛斯理的親身經驗。當然這需要靠他的文字功力。
梅:是的,我想,如果大家要啟發自己的創造跟想像能力,倪匡的作品會給我們很多的啟示。
葉:對。
梅:五官就在我們的身體裡,他偏偏就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去解讀眼睛。
葉:當然,否則就不是衛斯理了。衛斯理的故事一定要有一些神祕,要有一些稀奇古怪,可是不管多麼神祕、多麼稀奇古怪,到最後還是多多少少要有一些科學根據。我這邊強調「多多少少要有一些科學根據」的意思是,並不需要有百分之百紮實的科學根據,這是小說,是科幻小說,只要能夠有一些科學根據,根據這些科學根據加以推演、加以推理,到最後把它的幻想成分給架構出來,就是一篇很成功的科幻小說。科幻小說和科學文章不同的地方就在這裡。我剛剛說過,這本小說本身就是一本很精彩的小說,從科幻小說的角度來看,也是一本很成功的科幻小說。為什麼呢?因為倪匡在這個小說裡邊隱含了一些很正確,而且是很經典的生物學概念,雖然他沒有直接寫出來,但是我在研究這本書的過程中,突然想到可能倪匡在潛意識裡,想到了這一層的生物學概念。我們今天可以多花點時間,來講一點生物學這方面的知識。
梅:好啊。
葉:這個故事叫作《眼睛》,可是他又不希望把它寫得太普通,所以倪匡就去借用了一個他自己常常用的概念。他堅決相信世界上的神祕事情太多了,這些神祕事情很可能都不是地球人自己做出來的,很可能是有一些外星人在地球上面搞鬼作怪。他甚至相信眼睛很可能是一種外星人的身體,或者是外星人的形體,不知不覺地進入我們的身體裡。也就是說,我們的身體上上下下並非百分之百是我們真正從遠古時代,逐漸演化過來的。倪匡認為,至少其中眼睛、我們的兩顆眼睛,應該當初是兩個外星人,鑽到我們的身體裡,變成了我們的眼睛,從此以後,遠古的人類跟那個長得很像眼睛的外星人,竟然就和平相處,不斷演化到現在。所以到現在為止,人類每一個人都有兩顆眼睛。我們覺得眼睛是靈魂之窗,好像是一種不可或缺的器官。可是從倪匡的那種另類角度來看,眼睛跟其他的器官比較,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。倪匡在這本書的結尾,就特別提到了一個概念,也就是我們俗稱的「眼睛會說話」概念。他是怎麼寫的呢?他說人在有邪惡思想的時候,眼睛之中就可以察覺得出來,這種現象是不是在若干年之前,地球上的人類全都被眼睛侵襲過,以致流傳至今的一種遺傳?這邊的「眼睛侵襲過」是……
梅:另外一個生物體了。
葉:對,長得像眼睛的那種外星人。我小時候看這本書,看過就算,覺得這只是一個科幻的想像。最近幾年,多少讀了一些生物學的概念,發現這句話在生物學上,真的可以找到至少兩種根據。第一種就是,從演化的理論來看,眼睛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器官,我們知道我們所有的器官,都是從遠古時代,不管多遠,一些比較基本的器官,逐步演化出來的,都有一些演化的過程。可是,眼睛這種器官好像沒有演化的過程,生物不是沒有眼睛,就是有眼睛,從來沒有哪一些生物是眼睛演化了一半的。演化到一半的眼睛是沒有什麼用處的,眼睛或者是看得見、或者是看不見,在看得見跟看不見中間,很少有模糊地帶。這個演化的理論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證據,或者一個事實。當然,從正統的演化論,這一點還是有科學上的解釋。但是,科幻小說家總是不喜歡有一個很明確的科學解釋,總是希望有一些幻想的空間。所以,我們就可以拿眼睛大作文章了。生物界的生物,要嘛就是有眼睛,而且是很完美的眼睛;要嘛就是根本沒有眼睛,兩者之間,看不到任何的演化過程遺跡,這一點就可以支持倪匡所謂的「眼睛是一種外星人」。第二種生物學根據是,侵入到人體、侵入到其他的動物,然後兩者共生的概念。
梅:他真會想像。
葉:既然已經提到共生了,我們就必須要提到另外一個,也是非常標準的生物學概念。所謂的「共生」,就是兩種動物,廣義地來說,甚至一種動物跟一種植物,兩者生活在一起,甚至牠們的身體相黏在一起。但是這種共生的方式,一定要對兩者都有利的才叫「共生」;如果對一個有利,對另外一個沒有利,那就不叫共生,那是另外一個名詞,叫作「寄生」。比如說我們的肚子裡,有一些蛔蟲、鉤蟲、蟯蟲,那一些蟲子不能說是跟我們共生,因為牠住在我們的肚子裡,對牠們有好處,對我們絕對沒有好處。
梅:未必。
葉:所以,這一些蟲子,我們把牠叫作「寄生蟲」。後來又衍生出一些比喻的說法。「寄生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,至少對其中被寄生的那一方──所謂的「寄主」──是不好的;可是「共生」絕對是對兩者都好的。有一個最巧妙的共生例子,在生物學上正確的名字叫作「內共生」,內部的「內」。我剛剛講過,共生是兩種動物,身體或許根本就黏在一起。這個「內共生」的意思是說,有一種非常小的生物,竟然鑽到了我們遠古祖先的動物細胞裡邊去,住在裡邊之後,住得非常舒服,而我們那個祖先的細胞容納了牠之後,也覺得對牠更有好處,從此兩者就相依為命,一直到現在。這個遠古是什麼時候呢?很可能是我們的遠古祖先,仍然是單細胞生物的時候,就發生了這件事情。剛才我講共生的這個小東西,在生物學上面赫赫有名,牠叫作「粒線體」,「粒線體」。
梅:哪幾個字?
葉:很好玩的字,這樣講好了,這個名詞可以顧名思義,牠的形狀在我們的細胞裡邊,有兩種形狀:一種是一顆一顆的顆粒狀;還有一些是長得一段一段的像線段一樣。所以我們把牠叫作「粒線體」,就那兩個字:顆「粒」跟「線」條。牠的形狀有些是顆粒、有些是線條。牠散布在我們的細胞裡,一顆一顆的,或一段一段的,所以叫作「粒線體」。我常常看到有一些文章或者是一些媒體上面,把「粒線體」的「線」字寫錯了,寫成那個「月」字邊,也就是……
梅:肉月。
葉:「肉」字邊的內分泌腺體。
梅:內分泌腺。
葉:那是一個錯誤的解讀,因為「粒線體」就是根據牠的形狀來命名的。牠最早的英文學名,或者說牠是用希臘字根,就是「粒線體」這兩個字。這個「粒線體」在細胞裡非常重要,為什麼呢?有一個俗稱:「牠是我們細胞的發電廠」。我們細胞裡邊的能量,就是「粒線體」所供應的。我們可想而知,如果一個城市沒有發電場,我們不能說它就百分之百癱瘓了,但是這個城市絕對幾乎癱瘓了。一個細胞裡邊如果沒有「粒線體」,這個細胞大概也就奄奄一息,因為牠根本沒有能量的來源了。所以,「粒線體」在細胞裡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所謂「胞器」;胞器是一個簡稱,細胞裡的器官就叫「胞器」。可是牠並不是跟我們的細胞,從最最簡單的結構,一路演化出來的。也就是說,牠根本不是我們土生土長的細胞,而是在遠古的時候,某一天,一群細菌,也就是粒線體的前身,一不小心鑽到我們細胞的前身裡,鑽進去之後,那些細菌覺得住起來很舒服,而我們的細胞也覺得把牠們容納在裡邊,對這個細胞並沒有什麼害處,反而會有好處,兩者從此就變成了一種共生的生物體。這在生物學上面有很多明顯的證據。比如說我們都知道,細胞的遺傳基因,是在細胞核裡邊的雙螺旋列裡。整個的細胞裡邊,除了細胞核的雙螺旋列裡邊有遺傳基因之外,粒線體本身,竟然也帶了牠自己的遺傳基因,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情況。唯一的解釋就是:粒線體根本不是我們土生土長的細胞,兩者各有基因。而且粒線體的基因結構,又跟我們的雙螺旋列不太一樣。簡單的說:粒線體的基因,牠的DNA是環狀的;而我們正常細胞核裡邊的基因,是雙螺旋狀的。最近幾年,我多多少少讀了一些生物學,發現裡邊的東西實在太好玩了,而且可以激發出很多的科幻想像來。
梅:是的,所以這個粒線體就是他的科學根據囉?
葉:可以這樣講。不過當然倪匡在《眼睛》這本書裡邊,並沒有直接寫到粒線體,也並沒有直接寫到眼睛演化的那些理論。
梅:這個部分。
葉:這是我最近一、兩年重新看的時候,忽然想到的,我覺得這是讓這本書更能算是科幻小說的一個很重要的(梅:根據。)佐證。
梅:對。
葉:所以就把它提出來。
梅:對。每一次倪匡的作品總是強調自圓其說,你覺得這個作品,它的自圓其說部分夠堅實嗎?
葉:還算夠,不過到最後,有一點,可能還需要再多加補充。這一點,我是很希望將來在《衛斯理回憶錄》裡邊作一個補充。整個故事我們還沒有仔細講一下,我說過,它發生在非洲,是一個很悲慘的故事,一個很慘烈的謀殺案、兇殺案。有一個華僑,在非洲的壙坑工作,在一個礦坑裡邊,竟然用很殘忍的手法,把他的同事通通都殺掉了。輾轉地又請到衛斯理來幫忙,為什麼呢?因為這個兇嫌、這個嫌疑犯,是衛斯理一個間接親戚。為什麼說是間接親戚呢?因為他跟他沒有血緣關係,卻是衛斯理他們家一個非常忠實老僕人的親人。這個老僕人在衛斯理故事裡有一定的份量,常常出現,他叫「老蔡」,我們從來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,因為衛斯理總是把他叫作老蔡。這個老蔡服侍到衛斯理已經是第三代了,也就是說,老蔡是從衛斯理的祖父開始到他家服侍,是他們家的忠僕。衛斯理從來不把他當作僕人,簡直是把他當作父執輩的親人看待。有一天老蔡跟衛斯理說,他的親姪子竟然在非洲被人家抓起來,被控告謀殺了很多的同事,衛斯理當然要出馬,遠赴非洲去,幫老蔡的姪子洗刷罪名。沒想到,他去了之後發現,這件兇殺案竟然是真的。為什麼這個姪子會把所有的同事都殺掉呢?因為他發現,他的同事通通都變成了外星人的寄居者了,也就是說,他們的整個身體已經被外星人侵入,而且即將要發作,也就是說,開始要危害人類,所以他不得不把他們通通都殺掉。這外星人是什麼呢?就是一顆眼睛。這顆眼睛比遠古時候的眼睛或許更兇殘,所以被埋在山裡,直到他們開礦,把這顆大眼睛、很大的一顆眼睛給挖出來,故事就從此展開了。故事到一半的時候很悲慘,這個姪子竟然也被眼睛附身,到最後他也死掉了。衛斯理後來回到香港他住的地方之後,覺得很難對他的老忠僕、老蔡交代,因為老蔡是希望他去把他的親人給解救出來,洗刷他的冤屈,還他清白,衛斯理在調查過程中,沒有辦法把他救出來,而且竟然讓他被眼睛這種怪物給害死了。這本書的最後面有一段話,衛斯理說:我開始在設想,怎麼樣編造一個故事來應付老蔡,必須要編一個令他能夠相信的故事。我當初在讀的時候,就感覺到衛斯理把他自己陷入了一個絕境,因為他一方面說,他必須要編一個很巧妙的故事,騙他的忠僕老蔡,為什麼沒有把他的姪子帶回去;另外一方面,他回家之後,竟然把這個故事寫出來公諸於世,老蔡雖然年紀很大,但是絕對不是文盲,如果老蔡看到了衛斯理的這本小說,不就立刻知道真相如何,那他不是傷心欲絕了嗎?他就會從衛斯理的小說裡,知道姪子已經死掉了,而且是被外星人侵入之後死得很悲慘。
梅:是。
葉:衛斯理到底要編什麼樣的故事才能夠騙過老蔡?讓他相信這個姪子其實是安安全全地躲在一個地方,隱姓埋名。倪匡還差了臨門一腳,我將來會在回憶錄裡邊幫他補起來,這也是一個從倪匡小說裡衍生的創意。我常常強調,倪匡的小說情節太豐富了,很多東西根本不必外求,我只要從裡邊找,一定可以找到答案。竟然就被我找到答案了。
梅:就在他原來作品裡邊找到?
葉:就在他原來作品裡邊。
梅:要賣關子嗎?
葉:沒有關係,我可以講出來。衛斯理後來回去之後,跟老蔡講說:我幫你的姪子找了一個很好的地方,讓他在那邊隱姓埋名過他的下半生,因為他犯的這個罪實在是太大了,不能夠讓他重見天日,他必須永遠隱姓埋名。為了要給非洲當地政府有一個完整交代,讓他們真的相信他死掉了,所以我必須寫一本書,把過程寫出來,最後結局是你的姪子被眼睛怪物給消滅了,呵……也就是「虛則實之,實則虛之」。
梅:實則虛之,呵……
葉:假中的真實。
梅:真亦假。
葉:真亦假。老蔡看了這本書之後,反而特別放心了。直到衛斯理的回憶錄公佈的時候,才把這段講出來,因為那個時候老蔡已經過世了,所以沒有什麼關係了。
梅:好,整個《眼睛》可以談的東西還很多。故事本身是精彩的,雖然它看起來很……
葉:噁心,呵……
梅:真的滿殘忍的。好,我想我們最後還有一點點時間,不知道葉老師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?
葉:有,有一個地方必須要補充。倪匡對科幻、或未來的科技,想像力都非常豐富。在這本書裡邊,我找到一個東西,可以說它比真實的科技至少提早了二十年。他在這本書,一九八○年寫的書,竟然已經發明了一個利用所謂的「icon」來控制電腦的方式。我們在好幾個星期之前,談《地圖》這個故事的時候,曾經談到過衛斯理那個時代,因為沒有電腦網路,所以他查地圖很不方便。但是在這邊,倪匡竟然用了他的科幻想像力,設想外星人留下一個設備。外星人的東西即使是留下文字紀錄,他們也看不懂,但是這個外星人很聰明,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的文字的工作手冊、說明書之類的,留下的是一幅地圖,用金屬所打造的地圖。衛斯理一眼就看出來,這個地圖明明就是地球的世界地圖,因為地形看起來很熟悉。他們在研究這個儀器的時候,忽然發現,如果你把手碰到某一個地區,立刻就會發出不同的聲音,不同的地區會發出不同的聲音,而這些聲音是什麼呢?竟然就是幾千年前,那個地區所使用的語言。
梅:語言。
葉:但是大部分都聽不懂了,因為語言的演變實在太(梅:在流變。)太快了。
梅:太快了。
葉:衛斯理忽然想到,大概只有中文勉強可以聽得懂,因為我們現代人看四書五經,還是勉強可以看得懂。所以,衛斯理就立刻碰了一碰黃河流域,竟然就聽懂了。但是他聽到這個味道,硬邦邦的,真的很像是在唸四書五經。比如說,他聽出來四個字叫作「自天而降」,講的是外星人嘛。衛斯理開始一遍一遍地聽,總算把這個故事聽出來了。這一點我真的很佩服倪匡,他在那麼早以前就已經想到了,我們以後跟自動化的機器,比如說電腦來溝通的時候,用圖像是最直接而且最符合直覺的。
梅:是啊,這真是好棒的想像,而且真的就在多少年之後落實了。
葉:對呀。
梅:而且還可以繼續發展,你看他點到哪裡,就用哪裡的語言,真是太棒了。好,我們下一回要講的是?
葉:最近要講的故事,精彩紛呈,我特別強調過,這段時間是倪匡創作力最豐沛的一段時間,下次要講的故事也很精彩。故事雖然精彩,書名還是滿普通的,竟然叫作捉迷藏的《迷藏》。不過,既然是衛斯理,他的迷藏絕對跟一般人捉迷藏不太一樣。
梅:好,一定是引人入勝,非常好玩,我們就下回再繼續分解了。謝謝葉李華教授。
葉:謝謝梅姊,也謝謝大家。